Chapter27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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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抉擇
雖然作者之前想過三月和四月的比賽主題和蛋糕創意，但是她說她卡文卡得不想詳細寫了，總之堅野小組和大小姐的組都贏了這兩場比賽。小城美夜二年級時的技藝比動漫中三年級時的水平還要差勁得多，可是比賽不限年級的自由組隊原則也不能限制這種靠著隊裏的強力外掛合作刷怪小號跟著大神蹭經驗的比賽模式，估計評委們也覺得這種刷怪模式進行到這經驗就漲得差不多了，所以五月份的比賽是一對一的方式，總題目是戀愛，比賽內容是四項，以相戀為主題的糖塑糕點，以苦戀為主題的巧克力糕點，以暗戀為主題的和風點心，以初戀為主題的水果蛋糕。
比賽題目公布後，優裏用只有隊友聽得見的音量抱怨道：“與其說主題是戀愛，不如改成說是糾結的戀愛了，評委們最近是缺愛嗎？還是告白被拒失戀了？”
“愛是人類藝術永恒的主題呢。”花房優雅地撫了撫頭發說道。
“接下來發表第一場的組別配對，和以前一樣，被叫到的代表，請走到前面來。高1D櫻井組合，對戰，小城組合……”經過幾輪的淘汰，剩下的組少了很多，辛島老師很快就念到了優裏他們，“中1A堅野組合，對戰，高1A潼川組合……”
潼川組合包括高中部一年級A組的兩個男生和B組的兩個女生，雖然不是高1A組算上麻裏和海棠那樣的鼎盛實力，但是在這屆的參賽者中，水平也是碾壓全場了，在上一輪淘汰賽中，他們剛剛勝過了高中部二年級的C組，實力不容小覷。最重要的是，優裏知道，佐伯良和潼川零次在的組，是這一屆完美糕點大賽日本賽區的冠軍。
分組結果剛一公布，觀眾席上的麻裏就皺起了眉，平時毫無波動的冷淡神情此刻有顯而易見的憂慮，坐在旁邊的海棠留衣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說道：“看來你妹妹他們的運氣不太好啊。”
“不是運氣的問題，如果想獲得日本賽區的優勝，他們遲早會遇上零次和良的。”麻裏平靜地說道。
“也是，國中部的能走到這一步已經不容易了，”海棠不在意地評論，“雖然有那麽點天賦，但技術水平還完全不夠看。”
“人總是在不斷成長的，留衣。”麻裏又恢覆了那種波瀾不驚的淡然，她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直接站起來準備離開觀眾席，坐在旁邊的海棠也跟著站起來與她一起離開了會場。
場上的堅野和潼川在握手，潼川微笑著說道：“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和今年的最強新人對決了啊。”
“我們組不會輸的！”堅野堅定地說道。
“那就加油吧，”潼川平靜而從容地笑了笑，盡管溫和，卻有一種自信的氣場，“我們也很期待與你們的比賽。”
“怎麽辦？這麽快就遇上了這麽厲害的學長……”安堂不安地說道，佐伯在新生歡迎會時示範過紫薯團子的制作，其嫻熟的技巧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花房若有所思地看著場上的潼川，自然也記得這位學長堪稱完美的糖塑作品。優裏知道隊友們的心情，如果她不知道劇情，在面對這樣強勁的對手時，也會像他們一樣，會憂慮，會自卑，但也會有躍躍欲試的期待，有創造奇跡的希望，可她是知道結果的，日本賽區的冠軍，怎麽可能被技藝尚且稚嫩的他們攔下呢？
這是一場他們註定會輸的比賽。有人這樣認為，有人知道這樣。
初賽時，前兩場比賽時，他們也被別人否定過，但奇跡確實發生了，他們戰勝了對手，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她不可能在此時潑隊友的冷水，她不可能說出口這是一場結果已定的比賽，他們唯一能做的也許只是輸得不那麽難看。
註定會輸的比賽，結果已定……還有意義嗎？哪怕從報名參賽起她就知道，如果一直勝利的話，他們遲早會遇上潼川組，可是優裏沒想到，這個“遲早”來得這麽快。
快得讓前三場勝利燃起的喜悅和信心都要冷掉了。
“先分工吧，”回到隊伍裏的堅野固然知道這次的對手非同小可，但他依然保持著高昂的鬥志，“巧克力糕點由我負責，糖塑由花房負責，和風點心由……”
他頓了頓，原想說由安堂負責，但他想起其實優裏最擅長的也是和風類的點心，而且水平並不低，有些猶豫不決地看了看兩個人，優裏看出堅野的猶豫，開口道：“和風點心由安堂負責，水果蛋糕由我負責吧。”
“可以，”堅野點點頭，“離比賽還有兩周的時間，這次是以組別為單位的個人對抗賽，我們先分別設計並制作自己的參賽作品，賽前再集合到一起，組內提出修改意見吧。”
離開會場後，優裏一個人走在聖瑪麗學院的校園裏，飛在空中的金平糖期待地問道：“優裏有什麽想法了嗎？”
優裏此時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金平糖以為她是在為比賽而緊張，卻不知道她遲疑的是另一件事，優裏忽然停下漫無目的的腳步，向學校附近的水果店和超市走去，回答金平糖道：“我想先去買些樹莓和草莓。”
“嗯嗯，優裏是想比賽的時候做草莓慕斯嗎？”金平糖開心地問道，她超喜歡草莓甜點的。
“不知道……只是打算現在試試。”優裏底氣不足地說道，題目公布時還沒什麽感覺，小組分配項目後，她想起來了，初戀主題的水果蛋糕，安利老師所做的初戀蛋糕，不正是恰好符合這個題目嗎？
任何一個看過《夢色糕點師》的人，對這個在第一集中出現的甜品，印象不可能不深刻，插著小翅膀的草莓小蛋糕，線條優美流暢，姿態夢幻靈動，精致優雅得如同藝術品，味道更是甜美動人，讓小莓想象著和心愛的人一起穿行在盛開的花海中，陽光，花香，綠地……那是屬於初戀的、溫馨的回憶。優裏不像小莓一樣親口嘗過，但是蛋糕的樣子和安利老師制作初戀時的步驟她大概還是記得了，如果換成現在的她來做的話，也許比不上安利老師的作品，但是憑著初戀蛋糕本身絕妙的設計和創意，再加上她現在已有的技術，優裏還是有自信能夠做出不輸於高等部學生的蛋糕的。
動畫中初戀蛋糕第一次出現是在九月份，盡管那應該是稍早些的作品，但優裏還是基本能肯定，現在這個時間段，安利還沒有制作過初戀蛋糕，因為不久前的雜志介紹過甜點大師安利留卡斯以愛情為主題的作品，裏面沒有動漫中出現過的初戀蛋糕——而初戀蛋糕展示出的水平，是絕對不亞於雜志當時刊登的那些蛋糕，唯一的可能是，那是安利老師將來的作品。
對任何一個糕點師而言，創意和技藝都有著重要的作用，缺一不可，甚至，對於希望在甜點界有所發展和影響的糕點師而言，前者還要更加重要一些，因為通過不斷的練習，技術總會越來越熟練，多數人都可以按著既定配方和步驟制作出相應的糕點，但是能夠設計並創造出精妙絕倫的甜點的，終究是少數人。而這種珍貴的天賦，是勤奮難以彌補的。
在動漫中，天野莓長期以來的優勢都不在她本身的技術上，客觀地說，因為缺少第一年的經驗，她是被遠遠甩在同班的人身後、奮起直追的，可是她繼承了祖母天野美智子的天賦，敏感的味覺和獨特的創意，這使她的創造充滿活力，作品盡管不成熟，卻有令人驚喜的亮點。不得不說安利老師直接讓她進A組的做法看似魯莽，卻很明智，如果不是在優秀者的幫助下不斷進步，讓獨有的優勢獲得發揮，小莓不會有後來的成就，如果以她剛來時的零經驗被分進F組的話，也許她的糕點師之路會毀於同學對她技藝的嘲笑，會泯滅於自卑之中，沒有機會明白自己擁有怎樣寶貴而珍稀的天賦。
技藝使我們踏實地行走在大地上，創意使我們有機會摘取天空中的璀璨繁星。
不管是時間還是題目，都仿佛是精心設計過的，是如此輕而易舉地，她可以將安利老師的大師級作品變成自己的作品，她可以靠著初戀蛋糕獲得那一場勝利，她可以借它贏得所有人的稱讚和認可。
我還沒決定呢，我沒說過我要在比賽的時候做這個，我只是，我只是現在嘗試做一下初戀蛋糕而已，就像小莓那時候一樣……反覆地在心底告知自己，思緒混亂得讓人眩暈，一種混合著虛榮的興奮和不安的愧疚的情緒淹沒了優裏，她的心怦怦直跳，在夜晚寂靜無人的料理教室，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沈澱這些紛雜的想法，集中精力嘗試做出初戀蛋糕。
先用樹莓和草莓做成了水果慕斯體，在表面抹上一層淡奶油，用抹刀劃出一道道美麗的花紋，再在蛋糕頂端擠上一圈淡奶油，最後裝飾上一顆草莓，再插上白巧克力做成的小翅膀。說起來簡單，最開始做慕斯體時優裏覺得味道太單調，又加入了戚風蛋糕的夾心層，劃花紋的時候耗費了相當長的時間，小翅膀體積不大，但是形狀和紋理覆雜，也是試了好幾次，忙到深夜，才做出讓人滿意的成品。
顏色粉嫩的草莓慕斯蛋糕如同嬌羞的少女，頭頂新鮮嬌艷的草莓，兩側是造型卡哇伊的小翅膀，在暗沈的夜色之中，它靜靜地立在盤中，仿佛在發出淡淡的光芒。
“優裏，這個蛋糕的造型好漂亮！”金平糖驚喜地說道，飛到蛋糕旁嘗了一口，露出幸福的神情，“唔，味道也很棒，我覺得我在草莓園裏和王子一起在空中跳舞呢……”
所以……成功了？
優裏端起另一塊初戀蛋糕，也嘗了一口，瞬間有一種奇異的溫暖感在全身流淌，制作蛋糕時幻想的場景又出現在面前，她看不清楚男孩的臉，他牽著她的手向前奔去……
毫無疑問，這是她目前制作過的水平最高的甜點。優裏心情有些覆雜地看著手中的蛋糕。
並不是毫無瑕疵，但是對她而言，這已經相當完美了，除了——設計和創意，都不是她自己的。
如果題目不是初戀，如果要求不是水果蛋糕，如果安利老師制作初戀蛋糕的時間再提早到現在之前，如果今晚的嘗試實際上並沒有如此順利，如果她的嘗試像小莓那時一樣充滿缺憾……任意一項如果被滿足，她都不會落到如此為難仿徨的境地。
為什麽偏偏是這題目？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間？為什麽她明明從沒嘗過初戀蛋糕，今晚卻這麽成功地將它做了出來？
優裏很清楚，如果她剽竊安利老師的創意——姑且稱之為剽竊吧，至少她是這樣想著並為此不安的，盡管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們而言，哪裏會有剽竊者比原創者還要早實現這個創意的道理呢？這不同於任何一場考試中的作弊，作弊會有被抓住的風險，而用還沒有被制作出的初戀蛋糕參賽，是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懷疑原創性的，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沒人知道這蛋糕真正的原創者是誰，除了優裏，而自己是永遠都不會背叛出賣自己的。
她可以用這個蛋糕參賽，她有自信這樣高水準的蛋糕會為他們組的勝利增加怎樣重要的籌碼，她向往著這傑作將帶給她的榮譽，她渴望著的一切，都可以如此簡單地獲得，在對手還在苦苦思索比賽作品時，她可以悠閑自在地練習並改進口味，等待比賽那天用這蛋糕驚艷在場的所有人。
所以，你在猶豫什麽呢？你在遲疑什麽呢？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作弊？剽竊？抄襲？大人們無數次勸誡孩子“要誠實，要正直，要坦白”，總會說：“不要存有僥幸心理，不要冒風險，不要碰運氣，做出的事情總會有被發現的一天，被揭穿的一天，被披露的一天，那時你將承擔比現在獲得的短暫而微小的利益嚴重很多的後果，你會被鄙夷，被唾棄，你會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但是他們從來不回答，從來不假設，如果存在這樣一種情況，我對他人欺騙隱瞞，只會獲得無限的好處，絕無任何暴露的風險，那麽，我該這樣做嗎？
那個微弱的“你不能這樣做，只是因為這樣是不對的”聲音，有多重的分量呢？
“你可能在某些時候欺騙所有人，也可能在所有時候欺騙某些人，但你卻不能在所有時候欺騙所有人。”林肯總統的這句話，方優在作文裏引用過太多次，現在的優裏也能毫無障礙地完整背出，她此時面臨的卻是不可能的情況，她可以永遠欺騙地所有人，沒人會知道這個蛋糕的創意來自安利老師，至少，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會知道。
這誘惑太甜蜜，仿佛觸手可及。哪怕有一絲風險，哪怕有一點困難，都能有力地勸服她別去做這件事，可是任何障礙都沒有。她像是一個雖然不富裕卻無憂無慮的老實人，從未想過去偷盜別人家的財富，可偏偏那財寶被風吹到了她的懷裏，主人卻還一無所知甚至永無所知，她盯著這財富發楞，既不敢接過，又不忍拒絕，於是越發地煎熬。這時優裏想起一些毫不相關的事情，老師說起過西方的政治制度建設是怎樣基於人性本惡的哲學觀，所以要極力阻止人有作惡的機會。在此之前，她從不懷疑自己是個誠實的人，可是當欺騙變得太過容易，帶來的利益又過於巨大時，她仍動搖了，無論接受還是拒絕都帶來極大的痛苦，還不如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
優裏知道，她不該這樣做，只因為這是安利老師的作品，而不是她的。
沒人知道這是一種欺騙，可是有一雙眼睛永遠嚴厲而失望地看著你、譴責你，那是知道真相的你自己。就算事情真的敗露，你也可以躲起來逃避全世界的指責，可是你永遠無法逃避的人，是你自己。
是啊，她早該明白的，在金平糖誇讚這蛋糕時她就該明白的，不是嗎？
在過去，每當她做出一個甜點時，哪怕是最普通平淡的誇獎，都會給她帶來喜悅和驕傲，但是當金平糖讚嘆這蛋糕時，你想著什麽，優裏？你只是在想“這和安利老師做的有多像呢？”“不愧是安利老師的作品”，你有為你自己生出過哪怕一點點的自豪感嗎？如果你用安利老師的甜點去參賽，毫無疑問，所有人都會讚美你有多優秀，你的作品有多完美，而你，你能坦然地、問心無愧地接受這一切讚譽嗎？你能像過去為你任何一個親自創造的作品自豪而開心嗎？你是希望繼續聆聽他們說他們怎樣喜歡這個甜點、並為此而幸福，還是面上尷尬地微笑、內心羞愧地想著請不要繼續往下說了？你甘心嗎？這初戀蛋糕會成為你的代表作，它會掩蓋你的其他作品的光芒，當人們談起你時，他們會說起你做的初戀蛋糕有多美好，而不會說起你更渴望獲得承認的真正屬於你的作品。
人們為勝者獻上華麗鮮艷的玫瑰制作的花冠，你會微笑著戴上它，而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暗刺會紮得你鮮血淋漓。
“唔，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天要開始想比賽的作品了呢。”優裏收拾起東西，釋然地說道。
“哎？優裏不是打算用這個蛋糕參賽嗎？”金平糖驚訝地問道。
“啊，剛剛忘記說了，這個是別人的作品，今天想先試著做做，找點靈感，明天再加油吧。”優裏此時已經有了些困意，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疲倦地打了個呵欠，不管怎樣，現在想清楚了，今晚大概能好好地睡上一覺吧。
也許你可以騙過所有人，可是你無法欺騙你自己，優裏。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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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作者之前想過三月和四月的比賽主題和蛋糕創意，但是她說她卡文卡得不想詳細寫了，總之堅野小組和大小姐的組都贏了這兩場比賽。小城美夜二年級時的技藝比動漫中三年級時的水平還要差勁得多，可是比賽不限年級的自由組隊原則也不能限制這種靠著隊裏的強力外掛合作刷怪小號跟著大神蹭經驗的比賽模式，估計評委們也覺得這種刷怪模式進行到這經驗就漲得差不多了，所以五月份的比賽是一對一的方式，總題目是戀愛，比賽內容是四項，以相戀為主題的糖塑糕點，以苦戀為主題的巧克力糕點，以暗戀為主題的和風點心，以初戀為主題的水果蛋糕。
比賽題目公布後，優裏用只有隊友聽得見的音量抱怨道：“與其說主題是戀愛，不如改成說是糾結的戀愛了，評委們最近是缺愛嗎？還是告白被拒失戀了？”
“愛是人類藝術永恒的主題呢。”花房優雅地撫了撫頭發說道。
“接下來發表第一場的組別配對，和以前一樣，被叫到的代表，請走到前面來。高1D櫻井組合，對戰，小城組合……”經過幾輪的淘汰，剩下的組少了很多，辛島老師很快就念到了優裏他們，“中1A堅野組合，對戰，高1A潼川組合……”
潼川組合包括高中部一年級A組的兩個男生和B組的兩個女生，雖然不是高1A組算上麻裏和海棠那樣的鼎盛實力，但是在這屆的參賽者中，水平也是碾壓全場了，在上一輪淘汰賽中，他們剛剛勝過了高中部二年級的C組，實力不容小覷。最重要的是，優裏知道，佐伯良和潼川零次在的組，是這一屆完美糕點大賽日本賽區的冠軍。
分組結果剛一公布，觀眾席上的麻裏就皺起了眉，平時毫無波動的冷淡神情此刻有顯而易見的憂慮，坐在旁邊的海棠留衣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說道：“看來你妹妹他們的運氣不太好啊。”
“不是運氣的問題，如果想獲得日本賽區的優勝，他們遲早會遇上零次和良的。”麻裏平靜地說道。
“也是，國中部的能走到這一步已經不容易了，”海棠不在意地評論，“雖然有那麽點天賦，但技術水平還完全不夠看。”
“人總是在不斷成長的，留衣。”麻裏又恢覆了那種波瀾不驚的淡然，她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直接站起來準備離開觀眾席，坐在旁邊的海棠也跟著站起來與她一起離開了會場。
場上的堅野和潼川在握手，潼川微笑著說道：“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和今年的最強新人對決了啊。”
“我們組不會輸的！”堅野堅定地說道。
“那就加油吧，”潼川平靜而從容地笑了笑，盡管溫和，卻有一種自信的氣場，“我們也很期待與你們的比賽。”
“怎麽辦？這麽快就遇上了這麽厲害的學長……”安堂不安地說道，佐伯在新生歡迎會時示範過紫薯團子的制作，其嫻熟的技巧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花房若有所思地看著場上的潼川，自然也記得這位學長堪稱完美的糖塑作品。優裏知道隊友們的心情，如果她不知道劇情，在面對這樣強勁的對手時，也會像他們一樣，會憂慮，會自卑，但也會有躍躍欲試的期待，有創造奇跡的希望，可她是知道結果的，日本賽區的冠軍，怎麽可能被技藝尚且稚嫩的他們攔下呢？
這是一場他們註定會輸的比賽。有人這樣認為，有人知道這樣。
初賽時，前兩場比賽時，他們也被別人否定過，但奇跡確實發生了，他們戰勝了對手，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她不可能在此時潑隊友的冷水，她不可能說出口這是一場結果已定的比賽，他們唯一能做的也許只是輸得不那麽難看。
註定會輸的比賽，結果已定……還有意義嗎？哪怕從報名參賽起她就知道，如果一直勝利的話，他們遲早會遇上潼川組，可是優裏沒想到，這個“遲早”來得這麽快。
快得讓前三場勝利燃起的喜悅和信心都要冷掉了。
“先分工吧，”回到隊伍裏的堅野固然知道這次的對手非同小可，但他依然保持著高昂的鬥志，“巧克力糕點由我負責，糖塑由花房負責，和風點心由……”
他頓了頓，原想說由安堂負責，但他想起其實優裏最擅長的也是和風類的點心，而且水平並不低，有些猶豫不決地看了看兩個人，優裏看出堅野的猶豫，開口道：“和風點心由安堂負責，水果蛋糕由我負責吧。”
“可以，”堅野點點頭，“離比賽還有兩周的時間，這次是以組別為單位的個人對抗賽，我們先分別設計並制作自己的參賽作品，賽前再集合到一起，組內提出修改意見吧。”
離開會場後，優裏一個人走在聖瑪麗學院的校園裏，飛在空中的金平糖期待地問道：“優裏有什麽想法了嗎？”
優裏此時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金平糖以為她是在為比賽而緊張，卻不知道她遲疑的是另一件事，優裏忽然停下漫無目的的腳步，向學校附近的水果店和超市走去，回答金平糖道：“我想先去買些樹莓和草莓。”
“嗯嗯，優裏是想比賽的時候做草莓慕斯嗎？”金平糖開心地問道，她超喜歡草莓甜點的。
“不知道……只是打算現在試試。”優裏底氣不足地說道，題目公布時還沒什麽感覺，小組分配項目後，她想起來了，初戀主題的水果蛋糕，安利老師所做的初戀蛋糕，不正是恰好符合這個題目嗎？
任何一個看過《夢色糕點師》的人，對這個在第一集中出現的甜品，印象不可能不深刻，插著小翅膀的草莓小蛋糕，線條優美流暢，姿態夢幻靈動，精致優雅得如同藝術品，味道更是甜美動人，讓小莓想象著和心愛的人一起穿行在盛開的花海中，陽光，花香，綠地……那是屬於初戀的、溫馨的回憶。優裏不像小莓一樣親口嘗過，但是蛋糕的樣子和安利老師制作初戀時的步驟她大概還是記得了，如果換成現在的她來做的話，也許比不上安利老師的作品，但是憑著初戀蛋糕本身絕妙的設計和創意，再加上她現在已有的技術，優裏還是有自信能夠做出不輸於高等部學生的蛋糕的。
動畫中初戀蛋糕第一次出現是在九月份，盡管那應該是稍早些的作品，但優裏還是基本能肯定，現在這個時間段，安利還沒有制作過初戀蛋糕，因為不久前的雜志介紹過甜點大師安利留卡斯以愛情為主題的作品，裏面沒有動漫中出現過的初戀蛋糕——而初戀蛋糕展示出的水平，是絕對不亞於雜志當時刊登的那些蛋糕，唯一的可能是，那是安利老師將來的作品。
對任何一個糕點師而言，創意和技藝都有著重要的作用，缺一不可，甚至，對於希望在甜點界有所發展和影響的糕點師而言，前者還要更加重要一些，因為通過不斷的練習，技術總會越來越熟練，多數人都可以按著既定配方和步驟制作出相應的糕點，但是能夠設計並創造出精妙絕倫的甜點的，終究是少數人。而這種珍貴的天賦，是勤奮難以彌補的。
在動漫中，天野莓長期以來的優勢都不在她本身的技術上，客觀地說，因為缺少第一年的經驗，她是被遠遠甩在同班的人身後、奮起直追的，可是她繼承了祖母天野美智子的天賦，敏感的味覺和獨特的創意，這使她的創造充滿活力，作品盡管不成熟，卻有令人驚喜的亮點。不得不說安利老師直接讓她進A組的做法看似魯莽，卻很明智，如果不是在優秀者的幫助下不斷進步，讓獨有的優勢獲得發揮，小莓不會有後來的成就，如果以她剛來時的零經驗被分進F組的話，也許她的糕點師之路會毀於同學對她技藝的嘲笑，會泯滅於自卑之中，沒有機會明白自己擁有怎樣寶貴而珍稀的天賦。
技藝使我們踏實地行走在大地上，創意使我們有機會摘取天空中的璀璨繁星。
不管是時間還是題目，都仿佛是精心設計過的，是如此輕而易舉地，她可以將安利老師的大師級作品變成自己的作品，她可以靠著初戀蛋糕獲得那一場勝利，她可以借它贏得所有人的稱讚和認可。
我還沒決定呢，我沒說過我要在比賽的時候做這個，我只是，我只是現在嘗試做一下初戀蛋糕而已，就像小莓那時候一樣……反覆地在心底告知自己，思緒混亂得讓人眩暈，一種混合著虛榮的興奮和不安的愧疚的情緒淹沒了優裏，她的心怦怦直跳，在夜晚寂靜無人的料理教室，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沈澱這些紛雜的想法，集中精力嘗試做出初戀蛋糕。
先用樹莓和草莓做成了水果慕斯體，在表面抹上一層淡奶油，用抹刀劃出一道道美麗的花紋，再在蛋糕頂端擠上一圈淡奶油，最後裝飾上一顆草莓，再插上白巧克力做成的小翅膀。說起來簡單，最開始做慕斯體時優裏覺得味道太單調，又加入了戚風蛋糕的夾心層，劃花紋的時候耗費了相當長的時間，小翅膀體積不大，但是形狀和紋理覆雜，也是試了好幾次，忙到深夜，才做出讓人滿意的成品。
顏色粉嫩的草莓慕斯蛋糕如同嬌羞的少女，頭頂新鮮嬌艷的草莓，兩側是造型卡哇伊的小翅膀，在暗沈的夜色之中，它靜靜地立在盤中，仿佛在發出淡淡的光芒。
“優裏，這個蛋糕的造型好漂亮！”金平糖驚喜地說道，飛到蛋糕旁嘗了一口，露出幸福的神情，“唔，味道也很棒，我覺得我在草莓園裏和王子一起在空中跳舞呢……”
所以……成功了？
優裏端起另一塊初戀蛋糕，也嘗了一口，瞬間有一種奇異的溫暖感在全身流淌，制作蛋糕時幻想的場景又出現在面前，她看不清楚男孩的臉，他牽著她的手向前奔去……
毫無疑問，這是她目前制作過的水平最高的甜點。優裏心情有些覆雜地看著手中的蛋糕。
並不是毫無瑕疵，但是對她而言，這已經相當完美了，除了——設計和創意，都不是她自己的。
如果題目不是初戀，如果要求不是水果蛋糕，如果安利老師制作初戀蛋糕的時間再提早到現在之前，如果今晚的嘗試實際上並沒有如此順利，如果她的嘗試像小莓那時一樣充滿缺憾……任意一項如果被滿足，她都不會落到如此為難仿徨的境地。
為什麽偏偏是這題目？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間？為什麽她明明從沒嘗過初戀蛋糕，今晚卻這麽成功地將它做了出來？
優裏很清楚，如果她剽竊安利老師的創意——姑且稱之為剽竊吧，至少她是這樣想著並為此不安的，盡管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們而言，哪裏會有剽竊者比原創者還要早實現這個創意的道理呢？這不同於任何一場考試中的作弊，作弊會有被抓住的風險，而用還沒有被制作出的初戀蛋糕參賽，是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懷疑原創性的，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沒人知道這蛋糕真正的原創者是誰，除了優裏，而自己是永遠都不會背叛出賣自己的。
她可以用這個蛋糕參賽，她有自信這樣高水準的蛋糕會為他們組的勝利增加怎樣重要的籌碼，她向往著這傑作將帶給她的榮譽，她渴望著的一切，都可以如此簡單地獲得，在對手還在苦苦思索比賽作品時，她可以悠閑自在地練習並改進口味，等待比賽那天用這蛋糕驚艷在場的所有人。
所以，你在猶豫什麽呢？你在遲疑什麽呢？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作弊？剽竊？抄襲？大人們無數次勸誡孩子“要誠實，要正直，要坦白”，總會說：“不要存有僥幸心理，不要冒風險，不要碰運氣，做出的事情總會有被發現的一天，被揭穿的一天，被披露的一天，那時你將承擔比現在獲得的短暫而微小的利益嚴重很多的後果，你會被鄙夷，被唾棄，你會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但是他們從來不回答，從來不假設，如果存在這樣一種情況，我對他人欺騙隱瞞，只會獲得無限的好處，絕無任何暴露的風險，那麽，我該這樣做嗎？
那個微弱的“你不能這樣做，只是因為這樣是不對的”聲音，有多重的分量呢？
“你可能在某些時候欺騙所有人，也可能在所有時候欺騙某些人，但你卻不能在所有時候欺騙所有人。”林肯總統的這句話，方優在作文裏引用過太多次，現在的優裏也能毫無障礙地完整背出，她此時面臨的卻是不可能的情況，她可以永遠欺騙地所有人，沒人會知道這個蛋糕的創意來自安利老師，至少，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會知道。
這誘惑太甜蜜，仿佛觸手可及。哪怕有一絲風險，哪怕有一點困難，都能有力地勸服她別去做這件事，可是任何障礙都沒有。她像是一個雖然不富裕卻無憂無慮的老實人，從未想過去偷盜別人家的財富，可偏偏那財寶被風吹到了她的懷裏，主人卻還一無所知甚至永無所知，她盯著這財富發楞，既不敢接過，又不忍拒絕，於是越發地煎熬。這時優裏想起一些毫不相關的事情，老師說起過西方的政治制度建設是怎樣基於人性本惡的哲學觀，所以要極力阻止人有作惡的機會。在此之前，她從不懷疑自己是個誠實的人，可是當欺騙變得太過容易，帶來的利益又過於巨大時，她仍動搖了，無論接受還是拒絕都帶來極大的痛苦，還不如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
優裏知道，她不該這樣做，只因為這是安利老師的作品，而不是她的。
沒人知道這是一種欺騙，可是有一雙眼睛永遠嚴厲而失望地看著你、譴責你，那是知道真相的你自己。就算事情真的敗露，你也可以躲起來逃避全世界的指責，可是你永遠無法逃避的人，是你自己。
是啊，她早該明白的，在金平糖誇讚這蛋糕時她就該明白的，不是嗎？
在過去，每當她做出一個甜點時，哪怕是最普通平淡的誇獎，都會給她帶來喜悅和驕傲，但是當金平糖讚嘆這蛋糕時，你想著什麽，優裏？你只是在想“這和安利老師做的有多像呢？”“不愧是安利老師的作品”，你有為你自己生出過哪怕一點點的自豪感嗎？如果你用安利老師的甜點去參賽，毫無疑問，所有人都會讚美你有多優秀，你的作品有多完美，而你，你能坦然地、問心無愧地接受這一切讚譽嗎？你能像過去為你任何一個親自創造的作品自豪而開心嗎？你是希望繼續聆聽他們說他們怎樣喜歡這個甜點、並為此而幸福，還是面上尷尬地微笑、內心羞愧地想著請不要繼續往下說了？你甘心嗎？這初戀蛋糕會成為你的代表作，它會掩蓋你的其他作品的光芒，當人們談起你時，他們會說起你做的初戀蛋糕有多美好，而不會說起你更渴望獲得承認的真正屬於你的作品。
人們為勝者獻上華麗鮮艷的玫瑰制作的花冠，你會微笑著戴上它，而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暗刺會紮得你鮮血淋漓。
“唔，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天要開始想比賽的作品了呢。”優裏收拾起東西，釋然地說道。
“哎？優裏不是打算用這個蛋糕參賽嗎？”金平糖驚訝地問道。
“啊，剛剛忘記說了，這個是別人的作品，今天想先試著做做，找點靈感，明天再加油吧。”優裏此時已經有了些困意，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疲倦地打了個呵欠，不管怎樣，現在想清楚了，今晚大概能好好地睡上一覺吧。
也許你可以騙過所有人，可是你無法欺騙你自己，優裏。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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